大唐贞观十八年,长乐未央。
但只有太宗李世民知道,那道刻在心底的血色刀痕,从未愈合。
十八年前,他还是个稚嫩少年,在乱世中亡命奔逃。
若没有那位渔夫,他早已化为尘土。
如今他君临天下,终于可以兑现那个泣血的承诺。
他寻到了渔夫的故居,望见了渔夫的孙子。
那一刻,君临四海的帝王,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,彻底僵在了原地。
那少年清澈的眼眸、熟悉的眉宇,竟与他心中最隐秘的那个名字,惊人地重合。
这究竟是命运的馈赠,还是早已注定的劫数?
01
那年,李世民才十岁,身形瘦弱,却已能感受到刀剑的寒意。
隋末乱世,诸侯并起。
李渊虽已在太原起兵,但根基未稳,四处皆是敌人。
李世民随母族前往避难途中,队伍遭遇伏击,四散奔逃。
“少主,快走!”
护卫们一个个倒下,血迹染红了泥泞的小路。
李世民被一名忠心耿耿的老仆护着,一路狂奔,终于抵达了河边。
老仆已身受重伤,将李世民推上了一艘简陋的小船。
“少主,老奴拦住他们!您往东走,找一处渔村躲起来!”
老仆说完,拔出刀,回身迎向了身后密密麻麻的追兵。
李世民眼含热泪,紧紧抱住船桨,拼命划动。
他知道,一旦被抓住,等待他的将是凌迟之刑。
小船摇摇晃晃,在夜色中驶入了一条幽深的河汊。
周围一片寂静,只有水声和岸边偶尔传来的虫鸣。
他饿得胃痛,浑身湿透,恐惧像冰冷的毒蛇,缠绕着他的心房。
就在他几乎绝望时,远处河面上,一点微弱的渔火摇曳着。
“有人!”李世民眼中燃起了希望。
他奋力将小船划向渔火。
那是一艘比他这艘更破旧的小渔船,船上站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,正撒网捕鱼。
男子皮肤黝黑,肌肉结实,约莫三十多岁,穿着一件粗布短衣。
他见到李世民这般狼狈的少年,先是一愣,随后警惕地问道:
“你是何人?为何深夜在此?”
李世民慌忙跳上渔船,双膝跪地,声音带着哭腔:“大叔救命!我被坏人追杀,求您带我躲一躲!”
渔夫名叫张大勇,为人朴实,见这少年衣着虽破旧,但气质不凡,且浑身是伤,心软了。
“你躲到舱底去,别出声。船舱里有两条死鱼,你先垫垫肚子。”
李世民钻进狭小的舱底,只听见张大勇沉稳地继续撒网、收网,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夜色深沉,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岸边传来阵阵马蹄声。
“站住!有没有看到一个少年!” 追兵的声音粗鲁而凶狠。
张大勇不慌不忙地收着网,抬头看向岸边:“军爷们,这深夜的,除了我这条船,哪还有活人?你们是不是看错了?”
追兵头子是一个面带刀疤的壮汉,他警惕地盯着张大勇的船。
“你可看清楚了,这少年约莫十岁,穿着深色锦袍,若是你敢藏匿,诛灭九族!”
张大勇哈哈一笑,露出两排白牙:“军爷说笑了,我一个打鱼的,哪里认识什么锦袍贵人?我这船里只有腥臭的鱼虾,不信你们自己搜。”
刀疤壮汉果然犹豫了。
这艘破船看起来实在不像能藏人的地方,而且搜船意味着要下水,耽误时间。
“哼,算你走运!走!”
马蹄声远去,李世民在船舱里紧张得浑身是汗。
等彻底安静下来,张大勇才掀开舱板,递给李世民一块粗粮饼。
“吃吧,孩子。你到底是谁家公子,惹了这等祸事?”
李世民接过饼子,狼吞虎咽,他知道,眼前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。
“大叔,我……我姓李,家父是太原的李渊。我发誓,若是日后能平安回家,定以厚礼相报,绝不忘大叔的恩德!”
张大勇听到“李渊”二字,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,但很快平静下来。
“管你是谁家公子,救了就救了。我张大勇只知道,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杀。”
在接下来的三天里,李世民一直藏在张大勇的渔船上。
张大勇将自己捕到的鱼卖掉,换来粗粮,小心翼翼地喂养着他。
他们之间没有过多言语,但这份恩情,已深深烙印在李世民心中。
第四天清晨,危机再次降临。
02
那天早晨,河面上起了浓雾。
李世民正准备起身,却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号角声。
“不好,他们又回来了!”张大勇脸色大变。
这次的追兵似乎得到了更确切的消息,直接封锁了河道。
“张大勇,我知道你藏着人!交出来,饶你不死!” 追兵头子站在岸边,厉声喝道。
张大勇将手中的网兜往船舱一扔,看向李世民。
“李公子,你今日若不走,必死无疑。我这条船太小,藏不住的。”
李世民急了:“大叔,我们一起走!船可以开得更快!”
“来不及了。”张大勇摇了摇头,眼中充满了决绝,“你听我说,我有一个老母亲,还有个尚未成年的儿子,他们就在东边五里外的柳溪村。如果我出了事,你若能活下来,将来一定要替我照看他们……”
“我发誓!大叔,我李世民以性命担保,日后必厚报您的家人!” 李世民声音颤抖着。
张大勇笑了,那笑容带着渔民特有的豪迈与不羁。
“好!我相信你!”
他从船舱底部拿出了一块古朴的玉佩,上面刻着一个“张”字。
“这是我家的信物。你拿着,日后凭此物,找到我的家人。”
张大勇将玉佩塞到李世民手中,随后猛地将船舱的另一块夹板打开。
“这是我偷偷凿出来的小暗道,你从这里潜水逃走,顺着水流往上游游。记住,千万别回头!”
李世民含泪点头,紧紧握着玉佩。
张大勇穿上蓑衣,拿起船桨,大喝一声:“你们这群贼人,想要我的鱼货,没门!”
他猛地划船,朝着追兵多的方向冲去,做出要与他们搏命的姿态。
追兵们见状,立刻分出人手围堵张大勇。
就在这混乱之中,李世民咬牙潜入水中,冰冷的河水瞬间吞噬了他。
他拼命向上游游去,不敢发出一点声音。
他不知道游了多久,只听见身后传来兵器交击的声响,以及张大勇最后一声悲壮的怒吼。
当李世民被下游一处农户救起时,他已经高烧不退,神志不清。
但那块冰冷的玉佩,他始终紧紧握着,如同握着一道血色的契约。
十八年,弹指一挥间。
李世民登基为帝,开创贞观之治。
天下太平,海清河晏。
但那段亡命天涯的经历,是李世民心中永远的痛。
尤其是张大勇,那位舍命救他的渔夫。
他曾多次派人秘密寻访,然而乱世之中,许多村落早已夷为平地,人口流离失所。
张大勇所说的“柳溪村”,也曾改名易姓,查无踪迹。
直到贞观十八年,李世民终于通过一份地方志残卷,确定了柳溪村的大致位置。
他立刻召来心腹,秘密安排行程。
“朕要亲自去一趟。十八年了,朕不能让恩人的家人继续流落民间。”
李世民换上了一身朴素的便服,只带了三名贴身侍卫和一名老太监王德。
一行人轻车简从,直奔柳溪村。
柳溪村位于江南水乡,十八年的光阴,让它变得富饶而宁静。
当李世民终于站在村口,看到那阡陌交通、鸡犬相闻的景象时,心中百感交集。
他找到了村中最年长的老者,打听张大勇一家。
“张大勇啊……那是个好汉子。可惜死得早,是为了救人。”老者叹了口气。
“那他的家人呢?”李世民压抑着声音问道。
“他老母亲早年病逝了。至于他那个儿子……叫张毅,后来也参军去了,听说战死沙场,没能回来。”
李世民心头一紧,难道报恩的誓言,终究要落空吗?
“那……可还有别的亲人?”
“有啊。”老者指了指村口一处老旧的院落,“他家还有个寡妇,带着一个孙子,日子过得清贫。”
李世民心头一震,孙子?
03
李世民带着随从,来到老者指引的院落前。
院墙低矮,竹篱笆围着一方小小的菜地。
虽然贫寒,但被打理得井井有条,十分干净。
王德上前敲了敲门。
“请问,张家有人在吗?”
片刻后,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开门的是一位年约四十多岁的妇人,鬓角已经有了白发,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,眼神中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与坚韧。
她警惕地看着这几位衣着干净的外乡人。
“你们找谁?”
“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行商。”李世民上前一步,温和地说道,“听说贵府祖上有位英雄,曾舍身救人,我们特来拜访,想听听事迹。”
妇人眼中闪过一丝黯然,侧身让开:“几位请进吧,寒舍简陋。”
院子里,晾晒着几件浆洗得发白的衣服。
李世民坐在简陋的木凳上,向妇人询问起当年的事情。
妇人是张大勇儿媳,名叫林秀莲。
她回忆起公公张大勇,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公公他性子烈,当年走的时候,只说是去打鱼,却再也没回来。后来有人传信说,他在河道上为了救一个少年,被叛军杀了。公婆因此一病不起,没多久就去了。”
“那您丈夫张毅呢?”李世民问道。
“毅儿他……他知道父亲是为救人才死,心中悲愤。后来征兵时,他偷偷报名参了军,说是要报仇雪恨,为公公讨个公道。” 林秀莲叹了口气,“可他这一走,就再也没回来。三年前,军中捎来信说,他战死在边关了。”
李世民听得心中绞痛。
张大勇一家,为了救他,竟付出了三代人的代价。
先是张大勇身死,接着是其母病逝,最后是其子战死沙场。
这是何等的惨烈!
“那您的孙子呢?”李世民急切地问。
林秀莲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:“他叫张启。在屋里读书呢。”
“张启?”
“是,这孩子命苦,没有见过爷爷,也没见过父亲。但他懂事,知道要读书识字,将来考个功名。”
就在这时,屋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写字声,随后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:“奶奶,我将《三字经》背完了,可否出去砍些柴火?”
“你这孩子,就知道柴火。客人来了,还不出来见过?”林秀莲喊道。
李世民屏住呼吸,紧紧盯着屋门。
他等待这一刻,已经十八年了。
屋门打开,一个少年走了出来。
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,身量已高,虽然穿着粗布衣衫,却显得挺拔修长。
他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,面容清秀,眉宇间带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。
当张启抬起头,看向李世民时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李世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,被一只无形的手,狠狠攥住。
04
李世民呆住了,不是因为张启长得像张大勇,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像张毅。
而是因为,张启的模样,竟与李世民早逝的胞弟——齐王李元吉,有七八分的相似!
当然,李世民不会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。
当年的玄武门之变,李世民亲手射杀了李元吉。
虽然这是他夺取天下的必要之举,但午夜梦回,他依然会想起那个与他一同长大的弟弟。
李元吉的相貌俊朗,眉宇间带着一丝傲气与不驯。
而眼前这个渔夫的孙子,张启,虽然神态清澈,但那脸部的轮廓、那双深邃而有神的眼睛,简直就是年轻时的李元吉的翻版!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”李世民在心底呐喊。
张大勇是渔夫,张毅是农家子弟,如何能生出这样一位容貌酷似皇室血脉的少年?
林秀莲见李世民盯着自己的孙子发呆,有些不悦,以为他失礼。
“这位公子,您看什么呢?”
李世民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心绪,挤出一个笑容。
“抱歉,这位小公子,长得……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。”
张启上前,向李世民行了一礼,礼数周全,丝毫不像一个乡野少年。
“草民张启,见过几位贵客。”
李世民仔细观察着他。
这少年不仅容貌相似,连那份骨子里的气度,都隐约带着贵族之气。
“张启,你读书识字,是谁教你的?”李世民问道。
“回贵客,是家父生前教的。家父参军前,曾是镇上的小账房,认识一些字。他走后,我便自己翻看家中的残本。”张启回答得落落大方。
“你可知道你爷爷当年舍命救的是谁吗?”
张启摇了摇头:“奶奶说,爷爷是为了救一个年少的贵人。那位贵人许诺会回来报答,但直到今日,也未曾得见。”
林秀莲闻言,脸色有些悲伤,她拉了拉张启的袖子,示意他不要多言。
李世民心中一痛。
他知道,林秀莲这话里带着对那位“贵人”的怨怼。
“他会回来的。”李世民沉声说道,“他只是被战乱耽搁了。”
他从怀中掏出了十八年前,张大勇交给他的那枚“张”字玉佩。
玉佩温润古朴,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。
“夫人,你可认得此物?”李世民将玉佩递了过去。
林秀莲和张启同时瞪大了眼睛。
林秀莲颤抖着接过玉佩,眼泪瞬间涌了出来。
“这是……这是公公当年佩戴的玉佩!他临走前,说是将此物交给了他救下的那个少年……”
她猛地抬起头,看向李世民,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。
“你……你就是那位贵人?”
李世民点了点头,没有隐瞒:“在下姓李,单名一个世字。十八年前,我受张大勇大恩,今日特来兑现当年的誓言。”
林秀莲顿时泪如雨下,跪倒在地。
“天可怜见!我公公没有白死!我丈夫没有白牺牲!”
张启也愣住了,他看着这位气度不凡的“李世”公子,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“奶奶,他……”
李世民示意王德将林秀莲扶起,随后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张启。
“张启,你可知,你的爷爷和父亲,都是大唐的功臣。朕今日前来,是要将你们一家接到长安,给予厚赏,告慰英灵。”
“李……公子,您……”林秀莲声音颤抖。
“实不相瞒,我如今已非寻常百姓。”李世民露出了他作为帝王的威严,但语气依然温和。
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,只是让侍卫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。
木盒里,是一张圣旨和一叠厚厚的金票。
“这些是给你们的安置费。张启,你若愿意,可以去京城参加科考,朕会替你打点一切。”
张启望着那堆金银,眼神依然清明,他没有被突如其来的财富冲昏头脑。
他缓缓跪下,再次行礼。
“李公子大恩,草民一家感激不尽。”
李世民看着他,越看越觉得他像极了李元吉。
他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呼之欲出:难道当年,张大勇救的不是他,而是他兄弟的替身?
或者……
05
李世民在柳溪村停留了一日。
他以“李世”的身份,详细询问了张启的身世。
林秀莲说,张启是她和丈夫张毅唯一的儿子,生于十七年前。
“十七年前……”李世民默默计算。
如果张大勇是在十八年前救的他,那么张启是在他被救走后一年才出生的。
时间线似乎没有问题。
但李世民仍然无法解释张启那张酷似皇室血脉的脸。
为了找到答案,李世民让王德留下一部分人手,处理张家的迁居事宜,他则以考察民情为由,带着张启在村子附近散步。
“张启,你可曾听你奶奶说过,你父亲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?” 李世民问道。
张启想了想:“父亲对我奶奶和娘亲很好。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账房,参军后,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战功。”
“那你可曾听闻,你家中可有亲戚,容貌与你相似?”
张启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我从小长得就不太像父亲,母亲也常说,我更像我的外公一些。”
“你的外公?”
“是的,我的外公,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。他是外乡人,据说是一位落魄的书生。”
李世民心中一动。
外乡人?
落魄书生?
这似乎为张启的容貌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也许只是巧合,书生长得像李元吉。
但李世民是帝王,他不会相信巧合。
他想起当年追杀他的那伙人,是窦建德的残部。
当时李渊起兵,许多皇室宗亲都不得不四处躲藏,为了防止被一网打尽,李渊曾秘密安排了几位容貌相似的宗室子弟作为“替身”,以迷惑敌人。
李世民当年逃亡时,身边确实有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堂弟,名叫李承义,在逃亡途中失散。
李承义的相貌,与李元吉有几分相似。
李世民突然停下脚步,看着张启。
“张启,你可曾见过你父亲留下什么特殊的物件?”
张启想了想,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物件。
“有这个。父亲说,这是他年少时捡到的,一直带在身边。”
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。
李世民定睛一看,呼吸骤停。
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玉佩,与他当年收到的“张”字玉佩不同。
这枚玉佩,材质上乘,雕刻着一条盘龙。
这枚玉佩,李世民太熟悉了。
这是他父皇李渊在太原起兵时,赐予皇室宗亲子弟,用于身份证明的“龙鳞佩”!
这玉佩,只有皇族血脉才有资格拥有!
“这玉佩,你确定是你父亲捡到的?”李世民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。
张启点了点头:“父亲是这么说的。”
李世民心乱如麻。
如果这玉佩是张毅捡到的,那为何他要随身携带?
更重要的是,如果这玉佩是张毅的,那张毅的身份,远非一个普通的账房先生那么简单。
而如果这玉佩属于张启的生父……
李世民猛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——张启的生父,真的是张毅吗?
林秀莲是张毅的妻子,但张毅参军多年,聚少离多。
李世民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张启那张酷似李元吉的脸上。
一个惊人的、足以颠覆整个事件真相的推测,在他脑海中形成。
他想起了当年张大勇舍命救他的场景,想起那场混乱的追杀。
他突然意识到,这十八年的恩情与报答,可能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误会之上!
李世民深吸一口气,他必须知道真相,才能决定张启的未来,才能告慰张大勇的英灵。
他决定不再隐瞒,直接询问林秀莲一个最关键的问题。
他回到院子,看着林秀莲,眼神坚定。
“林夫人,请您务必向我坦诚一件事。”
“李公子,您请问。” 林秀莲有些不安。
李世民一字一顿地问道:
“张启,到底是不是张毅的亲生骨肉?”
林秀莲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她猛地看向张启,又看向李世民,眼神中充满了恐惧、挣扎与绝望!
这个秘密,她藏了十七年,以为会永远烂在肚子里。
如今,却被眼前这位贵人,一语道破!
她痛苦地闭上眼睛,眼泪顺着脸颊滑落。
“请李公子恕罪……张启他……他不是毅儿的亲生儿子……”
06
林秀莲的话,如同晴天霹雳,不仅震住了李世民,也彻底震住了站在一旁的张启。
“奶奶!您在说什么?”张启脸色苍白,声音颤抖。
林秀莲抱住张启,失声痛哭:“启儿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
李世民示意王德将张启拉开,他知道,这件事情必须由林秀莲亲自说清楚。
“夫人,请你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朕……告诉这位李公子。”李世民沉声说道,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林秀莲知道,眼前这位贵人既然能拿出信物,又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,她的秘密是藏不住了。
她跪倒在地,颤抖着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十七年的真相。
“启儿,他确实不是毅儿的亲生儿子,他是……他是公公张大勇,在救了您之后,带回来的。”
李世民猛地握紧了拳头:“带回来的?详细说!”
林秀莲擦了擦眼泪,开始回忆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。
“当年公公舍命相救,将您送走后,他自己也被追兵砍伤,落入河中。追兵以为他死了,便撤走了。但公公命大,被下游的竹筏工人救了起来,养了半个月才康复。”
李世民心中一震。
原来张大勇当年并未立刻牺牲,而是重伤逃脱!
“那张启呢?他是怎么来的?”
“公公养伤期间,心中一直担忧,那位贵人是否能逃脱。他知道,追兵绝不会善罢甘休。他回到家后,没过多久,村子里就来了一伙陌生人,他们假扮成商贩,四处打听公公的行踪。”
“公公知道,他们是在找您,要斩草除根。”
林秀莲的声音带着颤音:“就在那时,公公发现,村外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,怀里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。那妇人身受重伤,临死前,将孩子托付给了公公,并塞给公公一枚玉佩。”
“那玉佩,就是张启刚才拿出来的“龙鳞佩”!”
李世民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龙鳞佩!
林秀莲继续说道:“公公见到那玉佩,就明白这孩子身份不凡。他担心这孩子会引来杀身之祸,也担心追兵会卷土重来。他怕如果自己真的死了,追兵会拿他的亲孙子,也就是毅儿的儿子,来逼问您下落。”
“所以,他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!”
“公公对外宣称,那孩子是他抱养的孤儿,并用自己的亲孙子——也就是毅儿的亲生儿子,与这个抱养的孩子,调换了身份!”
李世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
“他将自己的亲孙子送到了遥远的亲戚家寄养,而将这个带着龙鳞佩的孩子,留在了身边,取名张启,当作自己的亲孙子抚养!”
李世民彻底呆住了。
他终于明白张大勇为何能舍命救他。
原来,张大勇不仅是报恩,他更是在用自己亲孙子的身份,保护一个皇族血脉,替他引开所有追杀的目光!
但,这个孩子,张启,到底是谁?
为何他长得如此酷似李元吉?
“那个托孤的妇人,可曾留下姓名?”李世民急切地问道。
林秀莲摇了摇头:“没有。她只说了一句话,“他是李氏血脉,请务必保护他。””
李世民陷入了沉思。
十八年前,在逃亡途中失散的皇室宗亲子弟,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堂弟,李承义。
李承义的父亲是李渊的兄弟,他在战乱中被杀。
李承义当时年少,被李世民的护卫带着逃亡,但最终失散。
李承义的相貌,恰好与李元吉有几分相似。
如果李承义在失散后,与某位女子结合,生下了张启,然后夫妻俩在逃亡中双双被害……
“张启,把那枚龙鳞佩给我看看。”
张启此刻已经完全懵了,他听着这如同天方夜谭的故事,感觉自己过去的十几年,都是一场谎言。
但他还是本能地将玉佩递给了李世民。
李世民接过玉佩,仔细摩挲。
玉佩背面,刻着一个细微的“承”字。
李承义!
李世民猛地站了起来,眼中精光爆射。
“果然是他!张启,你不是渔夫的孙子,你是大唐的皇族血脉!你是朕的堂侄!”
张启如遭雷击,双腿一软,跪倒在地。
林秀莲也震惊了。
她只知道这孩子是“李氏血脉”,却没想到竟然是皇族宗亲!
李世民的心绪复杂到了极点。
张大勇的忠义,已经超越了凡人的界限。
他用自己的亲孙子,为皇族血脉挡了十七年的灾祸,甚至搭上了儿子的性命。
而他,李世民,当年却以为张大勇死了,只是在寻找他“名义上”的孙子。
李世民此刻才真正明白,当年张大勇所说“你若能活下来,将来一定要替我照看他们”这句话的深层含义。
张大勇要他照看的,不仅是林秀莲,更是这个被他用命换来的皇族遗孤!
“夫人,你受苦了。”李世民上前,亲自扶起林秀莲。
他亮出了自己的身份,不再是“李世公子”,而是大唐的皇帝——唐太宗。
林秀莲吓得魂飞魄散,再次跪倒。
“臣妇……叩见陛下!臣妇该死,隐瞒了真相!”
“不,你不该死,你和张大勇,都是大唐的功臣!”李世民沉声道。
他看向张启,眼神中充满了感慨与复杂的情绪。
这个少年,不仅是恩人的“孙子”,更是他失散多年的堂侄。
那张酷似李元吉的脸,此刻在他眼中,也变得亲切起来。
他决定,要给张启一个配得上他身份的未来。
“张启听旨!”
“草民……臣侄在!”张启跪在地上,声音颤抖。
“朕今日起,恢复你李氏宗亲身份,改名李启!念你祖父张大勇有救驾之功,又舍亲孙以护卫皇族血脉之大义,朕特追封张大勇为“忠义公”,祠堂入太庙,享后世香火!”
“你父亲张毅,追封为“忠武将军”。你母亲林氏,封为“一品诰命夫人”!”
这等恩赏,已是殊荣中的殊荣。
但更重要的,是李启的身份安排。
“李启,朕念你年少,可入弘文馆读书,由皇子一同教导。待你学成,朕将予你实职,位列朝班!”
李启热泪盈眶,他跪在地上,久久不能起身。
“陛下隆恩,臣侄肝脑涂地,无以为报!”
李世民扶起他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不必言谢。这是你祖父用命换来的。朕只是兑现承诺。”
李世民心中也松了一口气。
他终于找到了报恩的最好方式,不仅是对张大勇一家,也是对逝去的亲人,李承义。
但,李世民深知,李启的身份一旦公开,必将引起朝廷震动。
他需要一个妥善的安排。
07
李世民秘密带着林秀莲和李启返回长安。
对外宣称,是寻到了恩人的遗孤。
回到宫中,李世民立刻召见了房玄龄和杜如晦,将张大勇的恩情以及李启的真实身份,做了简短的说明。
两位宰相听完,皆是唏嘘不已。
“陛下,张公之忠义,日月可鉴!”房玄龄赞叹道。
杜如晦则更关注政治影响:“陛下,既然李启身份确凿,恢复其宗室身份,理所应当。但他的容貌,与齐王有几分相似,此事恐会在朝堂上引起不必要的联想。”
李世民自然明白。
玄武门之变,是他心中永远的禁忌。
如果有人借此做文章,说李启是李元吉的遗孤,即便没有证据,也会惹出麻烦。
“朕自有定夺。”李世民沉声说道,“李启是李承义的血脉,身份没有问题。至于容貌,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?但为了稳妥,朕不能直接将他接入宗正寺。”
“朕决定,先将李启以张大勇孙子的身份,接入宫中,封为“忠义伯”。待其入弘文馆学习一年,心性德行皆有所成后,再行下一步安排。”
这样安排,既能给予李启足够的尊荣,又可以缓冲其身份的敏感性。
林秀莲则被安排在了京郊的一处宅邸,享受一品诰命夫人的待遇,衣食无忧。
她虽然不是李启的生母,但十七年的养育之恩,李世民也看在眼里。
李启,这个曾经的渔村少年,就这样踏入了世界上最辉煌的宫殿。
他被安置在弘文馆,与皇子李治、魏王李泰等一同学习。
起初,李启非常不适应。
他从小在民间长大,虽然有读书的底子,但与皇子们的奢靡生活和高谈阔论格格不入。
他沉默寡言,如履薄冰。
而皇子们,尤其是魏王李泰,对他这个空降的“忠义伯”充满了好奇和轻视。
“一个渔夫的孙子,也敢与我们同窗?”李泰私下里不屑地说道。
但李启身上,有一种独特的沉静和坚韧,那是他爷爷张大勇和父亲张毅用鲜血铸就的品格。
他没有为自己辩解,只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。
他知道,他今日的一切,都是祖父用命换来的。
他不能辜负这份恩情。
李世民常常会微服前来弘文馆,观察李启。
他发现,李启不仅聪颖过人,更有着常人没有的洞察力。
在讨论治国之道时,李启的观点往往简单而深刻,充满了对民间疾苦的了解。
“治,你觉得张启如何?”李世民问李治。
李治是太子,为人宽厚:“启弟虽然沉默,但学识扎实,对人也谦逊有礼。”
李世民点了点头。
李启的品性,让他非常满意。
但很快,朝堂上还是出现了暗流。
08
李启入宫的消息,引起了宗室和一些老臣的注意。
宗正寺的官员偷偷翻阅了宗室谱牒,却找不到李承义的明确下落。
这让李启的身份,蒙上了一层疑云。
有位老臣,曾是李元吉的旧部,私下里见到李启后,惊呼其貌似齐王,立刻向李世民上了一道密奏,暗示李启可能是李元吉的遗孤,要求彻查。
李世民看到奏疏,冷笑一声。
他知道,这是有人在试探他的底线。
如果他表现出任何的犹豫,这些流言蜚语就会像野火一样蔓延,最终威胁到李启,甚至是他自己。
他立刻召见那位老臣,当着众人的面,将奏疏撕毁。
“张启是忠义公张大勇的孙子,朕的恩人之后!尔等休要胡乱猜测,扰乱朝纲!”
李世民的强硬态度,暂时压制了流言。
但在弘文馆内,李启的日子并不好过。
李泰嫉妒他的受宠,私下里经常用言语攻击他。
“忠义伯,听说你祖父是靠捕鱼为生的?不知你对鱼腹藏剑的故事,可有研究?” 李泰阴阳怪气地讽刺道。
李启抬起头,平静地看着他:“魏王殿下,我祖父是渔夫,但他舍命救驾,忠义可昭日月。臣侄虽出身寒微,但深知恩义二字。至于鱼腹藏剑,那是刺客所为,非忠义之士所取。”
李泰被噎得说不出话,脸色铁青。
李世民得知此事后,对李启的沉着和机智更加欣赏。
他决定,给李启一个真正的考验。
一年后,李启的学业完成,德行出众。
李世民决定,正式授予他官职。
他召来李启,没有直接宣布任命,而是交给他一个任务。
“李启,朕知道你熟悉民间疾苦。如今江南一带,水患严重,朕派了官员前往治水,但成效甚微。朕命你以钦差的身份,秘密前往江南,考察治水官员的品行与能力,随时向朕汇报。”
这个任务,危险重重。
钦差身份极易招惹地方官员的嫉恨。
李启毫不犹豫地接下了圣旨。
“臣侄领命,定不负陛下所托!”
李世民看着他坚毅的眼神,心中暗叹:这少年,有着张大勇的忠勇,也有着皇族的智慧。
李启轻装简从,再次踏上了江南的土地。
这一次,他不再是亡命天涯的少年,而是肩负圣命的钦差。
09
李启来到江南,并没有直接亮明钦差身份。
他穿上普通的书生服,深入灾区,与百姓同吃同住。
他发现,水患之所以久治不愈,并非天灾,而是人祸。
地方官员为了中饱私囊,虚报灾情,挪用治水款项,使得堤坝年久失修。
李启记录了大量的证据,并暗中观察了负责治水的主官——一位名叫张德的刺史。
张德为人圆滑,表面上对百姓关怀备至,但私下里却是贪婪成性。
李启决定,不能再等。
他亮明了身份,召集了所有治水官员。
“奉陛下旨意,彻查江南水患!”
张德见到这位年轻的钦差,心中不屑,以为只是个空降的贵公子。
“下官张德,恭迎钦差大人。大人舟车劳顿,下官已备下酒宴……”
“不必了。”李启冷冷地打断他,“本钦差此次前来,只为查清真相。”
李启拿出了他收集的账簿和百姓的口供,当众一一列举了张德的罪状。
张德脸色大变,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钦差,竟然有如此雷霆手段。
“大人,这些都是诬陷!下官绝无贪墨之举!” 张德试图狡辩。
李启从怀中掏出一封盖有李世民玉玺的密诏。
“张德,你当真以为陛下不知你的所作所为?这封密诏,是陛下在派遣本钦差之前,早已为你准备好的。”
密诏的内容,是李世民对张德的严厉斥责,并授权李启,若证据确凿,可先斩后奏。
张德彻底瘫软在地。
李启铁腕执法,迅速将涉案官员全部拿下,并调集军队,立刻开始修筑堤坝。
他以身作则,亲自搬运沙袋,与百姓同甘共苦。
他的举动,赢得了百姓的爱戴,也让随行的侍卫们心悦诚服。
治水取得显著成效后,李启带着所有的证据和被押解的贪官污吏,返回长安。
当他踏入皇宫时,李世民正在御书房等候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疏,眼神中带着赞许。
李启跪下,将所有的事情汇报了一遍。
“陛下,臣侄幸不辱命,水患已定,贪官已除。”
李世民起身,走到李启面前,亲自将他扶起。
“好!做得非常好!你不仅为大唐除了一害,也向天下证明了,英雄之后,必有贤才!”
李世民知道,通过这次任务,李启的声望和能力,已经足以服众。
他看向身边的王德:“传旨宗正寺,恢复李启宗室身份,入宗谱。封李启为“吴国公”,入朝为官,任户部侍郎!”
吴国公!
户部侍郎!
这等爵位和官职,对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,是无上的荣耀。
这不仅是对李启能力的认可,更是李世民对张大勇恩情的最高报答。
10
李启的正式身份被公布后,朝野震动。
李世民亲自在朝堂上讲述了张大勇舍身救驾、李承义血脉流落民间的曲折故事。
他强调,李启的回归,是上天对大唐的恩赐,也是对忠义之士的最好告慰。
对于那些质疑李启容貌的人,李世民只用了一句话回应:
“忠义之血,岂容尔等污蔑!朕相信,张大勇用命换来的孩子,只会是大唐的栋梁。”
李启在户部侍郎的位子上,展现出了惊人的理财天赋。
他利用自己在民间学到的经验,为国库开源节流,深得李世民的信任。
他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。
他亲自为林秀莲修筑了宅邸,让她安享晚年。
他更没有忘记,那个被张大勇送去寄养的亲孙子——张大勇真正的血脉。
李启向李世民请求,寻回张大勇的亲孙子,并给予他应有的补偿。
李世民准奏。
最终,张大勇的亲孙子被寻回,他从小被寄养在富庶的亲戚家,虽然没有经历战乱,但生活也算富足。
李世民追封他为“义士侯”,并给予他田产和爵位,让他一生无忧。
至此,张大勇一家三代人的牺牲,终于得到了圆满的告慰。
李启站在太庙前,看着牌位上“忠义公张大勇”的称号,心中感慨万千。
他知道,他所拥有的一切,都源于十八年前,那位渔夫在河面上的一个选择。
那一眼的定格,是命运的转折。
唐太宗李世民,望着李启那张清秀而沉稳的脸,心中再无芥蒂。
他曾以为,报恩只是给予财富和名誉。
但最终发现,报恩是接续忠义的血脉,是让逝去的英雄以另一种形式,活在大唐的江山之中。
李启,便是这份恩情的最好载体。
他不仅是皇族血脉的延续,更是忠义精神的传承。
这段传奇,也被史官们记下,流传后世,成为贞观盛世中,君王报恩的千古佳话。
那一眼的呆滞,终于化为了帝王最深的欣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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